我窮過.小時後就2件粗布洋裝替換著.媽媽還嫌麻煩把最漂亮的腰部兩條布條剪掉了.所以無法在腰後綁上好看的蝴蝶結.上學的白制服上衣是大哥穿過了換姊姊.姊姊穿過了換我.領口破了.媽媽用縫紉機來來回回車得硬硬的繼續穿.
高一時爸爸被他麻吉倒債一百萬.那是可以買2棟房子的錢.家裡愁雲慘霧.媽媽恨得咬牙切齒.我心裡想.反正我從不知道爸媽能攢下那樣多錢.日子並沒改變.住校生一個月伙食費1200.爸媽還供得起.
但是上了大學後.我拼命想賺錢.海產店小妹.一小時35元工資.暑假去西餐廳打工.每天11小時月薪8000.一雙手臂全是牛排濺出的油花燙得像長天花.想說當家教好賺點.同學介紹教個東海的法國學生中文.教了三個月.一聲不響回法國去了.沒收到學費.倒是花了些公車費.我跟自己說.好歹跟他學了點英文.沒吃虧.
好不容易把學業成績拼到平均80以上才有資格去加油站應徵.那真好賺.一小時70元+考積.只要當班時經理打滿分5分.每小時就多賺5元.所以用力笑.努力幫客人洗窗子擦車子.『歡迎光臨』.『謝謝光臨』大聲喊.喊到沙啞.為了每小時多賺5元.
畢業第一份工作月薪15K.但是跟同學借了3萬繳房租+押金.還要吃飯加油.不夠用.換一家18K.還是不夠.於是那年9月去當了業務.底薪20K+抽 成.扣達是每個月50點.也就是要賣出50年分的小朋友週刊.多出1點就可以多領400元.那年9/15到職.到9/30結算業績是全省分公司第一名.加 上主管特別獎金領了57K.還清了借貸還給自己配了副比較不呆的眼鏡.
掃街.陌生拜訪.樣樣來.跑外地時對埔里印象最深刻也感動.在校門口看到等家長的孩子就拿過去給他看看.等家長到了就努力說服他訂閱.埔里的家長好重視孩 子的閱讀.幾乎只要孩子表示想要.家長就簽訂單了.反而台中市區的家長用這招常常很洩氣.甚至遇過家長打孩子給我看的.嚇得我拔腿就跑.心有愧疚覺得自己 害了那孩子.
就這樣業務做了五個月.體重剩37公斤.直到有一次在浴室因為血糖太低昏倒被送急診.媽媽才逼我辭掉那工作.
後來又擺過路邊攤.廣告公司當企劃.雜誌社當主編...再後來因為爸爸身體出狀況去醫院照顧他.有幾年工作總是斷斷續續.有錢時買便當吃.沒錢時可以吃三個月陽春麵不加滷蛋.
但是隻身在外賺的錢扣掉房租三餐真的很難存錢.當有機會去大陸上班時.馬上就決定去了.每個月5.6萬全進了台灣戶頭.在那邊管吃管住還有阿姨煮四餐洗衣服打掃.代價是每個月工作29天.攢下的假累積三個月就能回台灣一星期.
第一個七位數存款就是這樣換來的.但是當在對岸夜晚一個人想家時.只能留著眼淚到舊書攤買一堆書回來排遣.就是這樣慢慢學會了簡體字.學了點廣東話.學會了報喜不報憂..
會辭掉大陸的工作是意氣用事.因為日本客人要插單我拒絕.老闆罵我給日本人看.一抓狂就辭職回台灣了.(超厭惡那個日本人每次都色瞇瞇盯著我助理)
後來結婚了.因為一些事故.以為自己不孕了.就湊錢去新莊買了房子.卻沒想到腫瘤開刀完的隔年會生下LION.LION他爹一人賺三人用已經夠吃力了還要 繳房貸.走頭無路時還曾偷偷向娘家弟媳婦借錢買奶粉過日子.那陣子好多可怕的新聞:娃娃車燒死孩子.保母虐待孩子..嚇得我根本不敢托育.卻不忍心讓 LION他爹知道斷炊的狀況.
於是開始做網拍.啥也不懂硬著頭皮學學學.就這樣闖蕩了過來.但是能親自照顧孩子就是一種福分.那時候還賣枕頭棉被.常常把要出貨的寢具放機車後座.用布條綑在身上.胸前還背著LION.左右手把上都是大包小包的郵件.時速1-20公裡慢慢載去郵局.
好些年.我每天平均睡覺時間不超過五小時.但是看著存摺上的數字慢慢增加了.心裡也踏實了.爸媽那一代人.不也是這樣餐風露宿走過來的嗎?
我真的沒抱怨過.爸媽讓我念到大學畢業.已經夠幸福了.兄姊都才國中畢業呢.丈夫是自己選的.不賭錢不花天酒地老老實實上班.也沒啥好抱怨的.被網友騙了幾次小錢.慶幸我自己不是需要去騙人的那一個.
雖然因為意外變故失去了婚姻.但我還能繼續靠網拍賺錢養活自己.還能在假日跟孩子相聚.我沒理由悲觀.因為悲觀是對自己最不好的情緒.就像現在賣場還常常有1元標出的花茶.當然是虧錢.但是賺到了人氣.賺到了網路上陌生客人的信任.
我窮過.很窮過.但是這一生除了爹娘我沒欠過人一分一毫.我還常常有餘力小小捐款幫助一小群人.而今有飯吃有工作有房子遮風擋雨.實在真得沒啥好不知足的.
天空也不總是有陽光.不總是晴天.至少我知道.雨下久了.總會停的.雖然我窮過.但是現在.我很富足.
圖文by~小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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